我爸的蠢，是固执己见，不自知的。是没办法进取，所以无药可救的。是时代的造就，是文革的罪过。他的蠢，和他们那一辈人，他们上一辈人的蠢，完全相同。忍不住不吐糟的那种。

就拿头藓为例。他不知道为什么头上会长头藓，更不知道怎样控制和医治头藓，他甚至不知道头藓是什么。就像他不知道，手掌、脚掌，为什么会真菌感染，又为什么冬天会皲裂。手指甲、脚指甲，手皮肤、脚皮肤，这个又那个。

我爸的蠢，也是理所应当的。家里四兄妹，就他一个人小学没读满，初中就更别提了。说是什么，小时候就明白事理，帮助家里分担农活，早早就辍学挣工分了。在我看来，就是单纯的蠢，上课逃学，读“牛津书”而已。

说他蠢，可人情世故，溜须拍马，阿谀奉承，两面三刀，那又叫一个与生俱来、干净利索。所以，该他挣的钱、不该他挣的钱，也都想方设法挣了一些。

又以改革开放，08奥运之前为例。从小时候，80年左右，赶集上街摆图画书，几分钱的挣。大了，二十来岁，就做各种买卖，然后外出，进城打工，蹬三轮。搁文革时期，这就是四处流窜，典型的投机倒把分子，抓住得游街枪毙的那种。97年前后，接手烂摊子开茶馆，一开便是，断断续续二三十年。也算是，从这以后，遇上了此生不该他有的机遇。到06年，学会开车跑上野猪儿，结交一些“狐朋狗友”。自以为跑车的钱，要大于开茶馆的钱。于是，蓝色奥拓（快乐王子）换成了重庆黑色力帆，再到后来的白色传祺……事实也正如此，跑野猪儿的钱，的确同时期要多于或同等于，开茶馆赚的钱。

直到一个转折，某人考上大学、某人大学毕业……茶馆的地址，也换了三次。

然后，车不跑了。一个原因，跑“滴滴”的人，越来越多，跑车不挣钱了，最大的原因，还是铺子扩张。相比较，97年十桌不到的纸牌麻将外加一个理发摊，和06年的一共不超过十五张桌子，14年，真可谓天壤之别。过了几十年的苦日子，可算迎来了小康的生活。

总是时代，在杀害惩罚、宽恕放过，和照顾眷恋，大部分的人。

极少有人，跳出这样的一个轮回。